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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慷:文学道路上的重要阶梯

文学道路上的重要阶梯 

散文)

咏慷

(此文已经刊发在《北京文学》2022年第3期)

 

    我自1968年入伍后,一直在空军的基层部队工作,虽然也时而动动笔墨,在军内外报刊上发表一点通讯、诗歌、散文、杂文等,但始终没将这些当作什么正事。

    1986年,我在某单位当政治处主任。驻地坐落在风景秀丽的香山脚下,环境清静而幽雅更重要的是同志关系融洽我正意气风发地与他们一起为祖国领空的安全铸造钢铁长城一个偶然的因素,使我调到后勤杂志社。因部队工作一时离不开,我接到调令后,报到还不得不拖延了几个月以至报到时有的领导问我:人家调总部机关都是急如星火地先来报到,你怎么姗姗来迟?妻子在与我谈起这段往事时,则常常开玩笑说:是我暗地里拖后腿才使你成为作家

    我至今仍清晰地记得姜丙森社长在那间拥挤、简朴的旧办公室内与我的谈话:看了你的一些作品,我们认为你的基础更适合做文字性的工作。他们的言谈话语,使我渐渐悟出了一个真理:文章千古事,仕途一时荣!

《后勤》的领导都是些心地善良、作风正派、尊崇事业的好干部。不幸早逝的姜丙森热情得像一团火、真诚得像一泓水。他借用了别人两节电池,离别时竟专门自购两节奉还姜丙森在我报到时就开宗明义地宣称:对编辑记者的业余创作,社领导坚决支持,当然不能影响本职工作。

到职不久,适逢《后勤》发刊400期,领导决定搞一些纪念活动,我得以参与了全过程。

根据自己所熟悉的情况,我向社领导建议,是否请一些军委领导给刊物题词?得到领导赞同,我便及时联系当时在世的两位老帅的办公室。

徐向前元帅的两位秘书都是少将,一位名郭春福,一位名李而炳。他们听说此事,立即表示此事很有意义,但徐帅因年高体弱,一般已不再给单位或个人题词了。我说那还有二般……要不然我再找找我在八一小学的发小小岩(徐帅之子)?郭、李两位秘书答应再向徐帅报告一下。

几天后,我接到徐帅办公室的电话,李秘书告诉我:他们经向徐帅报告,决定给《后勤》杂志发一封关于纪念出刊400期的贺信……

很快,贺信就寄来了——

 

《后勤》杂志社:

欣闻《后勤》杂志发刊400期,我谨表示热烈祝贺!

《后勤》杂志是一个面向全军的刊物,创刊三十多年来,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在宣传中央军委关于后勤工作和建设的方针、原则,交流后勤工作的信息和经验,促进我军后勤改革和现代化建设等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作出了积极的贡献。

军事理论家孙武说过:今年无辎重则亡,无粮食则亡,无委积则亡。古往今来的军事家无不十分重视后勤工作。后勤是重要的战略因素,没有强大的、有效的后勤保障,要取得战争的胜利是不可能的。随着现代技术在军事领域的广泛采用,对后勤工作的要求更高,后勤工作的任务更艰巨、更复杂。因此,后勤工作必须加快现代化建设的步伐,以适应现代战争的需要。

一个杂志就是一教材,希望《后勤》杂志成为广大读者的良师益友。

                                     徐向前

                                       1989.10.25

 

大约也就在那前后,徐小岩从二炮司令部通信部副部长调到总参通信部自动化局任局长。到任后他曾几次到仅一墙之隔的《后勤》杂志位于总后司令部办公楼内的编辑部找我聊天。有一次邂逅姜丙森社长,还谈到此事。姜社长说徐帅的贺信对后勤工作和杂志工作都阐述得言简意赅、十分到位,对我们办刊很有指导意义。

聂荣臻元帅的两位秘书都是少将,一位名周均伦,一位名陈克勤。他们听说此事,都十分支持,立即向聂帅作了报告,并让我草拟了几条内容以供参考。几天后,题词就寄到杂志社,内容是“后勤工作是我军克敌制胜的坚强后盾”。

当时军委有两位副秘书长,一位是洪学智上将,一位是刘华清上将洪学智是总后勤部的老部长,姜丙森社长与他较熟。他让我专程到采石路洪部长家,向郭两位秘书报告了情况。洪部长处很快就寄来题词“全心全意为全军后勤服务”。

郭、邢两位秘书还主动联系了刘华清副秘书长,请他也题一个词。几天后,刘华清的题词寄到,内容是“理论联系实际,加强后勤建设”。

《后勤》杂志发刊400纪念座谈会开得很隆重,地点是在总后礼堂前厅,总后在家的领导和各业务部的领导,以及杂志社的一些老领导都到会并讲了话。总后领导还在会前与杂志社全体同志合影留念。

当天晚上,总后司令部的徐根初副参谋长和杂志社领导,专门请杂志社的一些老领导在新兴宾馆座谈并共进晚餐。记得杂志社的老社长、后来当过总后政治部副主任的郑坚同志回忆起往事很激动,说黄克诚大将(曾担任过军委秘书长兼总后勤部部长,后来才到总参谋部兼任总参谋长)对《后勤》杂志很重视,说《后勤》的创办和后勤学院的创办,是他在总后勤部部长任上办理的两件最有意义、最难忘的事情。

的确,开国元勋们关心《后勤》、支持《后勤》的历历往事,至今仍能使我感到心里暖暖的。我就是在的激励下,开始了自己的编辑记者生涯和在文学事业上的追求。

记者与作家,常只一线之隔,历史上不乏热爱文学的人投身媒体,也有许多记者在见识了社会百态后转型成为作家。那几年我兴致勃勃,从不抱怨,因为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整体而言,编辑工作是为他人做嫁衣裳,但如处理得当,可编结合,绘制出一道人生彩虹。总之它看似单调枯燥但能通过工作实践不断提升自我。杂志社的几年,教会了我很多很多。

一是认真。一篇稿件经过编辑变成铅字,错字错句就长在上面,是无法更改的。后勤杂志社没有专业的校对团队,都需编辑自己校对多遍。有时,为查一个出处,可谓费尽周折。当然,这个出错不只是错字错句,还有铁的政治标准和纪律。稿子从初稿到最后变成正式出版物,其间的“认真”像一面面镜子,需要照亮稿件的字里行间,也要照亮编辑的眼睛与心灵。编辑不厌其烦地改、校、对、核,最终完成任务,新的任务又来了。多年的认真培养了我的工作态度和人生观与价值观“认真”就如被镌刻在心中的印记,永难消失。有了“认真”二字,我真正体会到“世上无难事”这几个字的涵义和价值。

二是耐心。编辑工作离不开“耐心”,没有耐心作底色,一个编辑既做不长久,也做不好,更不要说从中获得乐趣了。一方面,工作本身需要耐心,否则就无法胜任工作。另一方面,编辑工作要与各式各样的作者打交道,有胸襟、好合作、通情理的作者对我们的工作多有支持,也使我们受益良多然而,遇到有个性、多为自己考虑、没办法跟他讲明白道理的作者,编辑就特别需要耐心。面对雪片般的来稿,阅读起来需要时间和周期,但有的作者从投稿之日起,就开始催促,编辑对此需要耐心。作为编辑,被作者反复催稿,容易急躁、无奈甚至厌烦但是,编辑将自己换成作者心态,就能理解作者,心态自然就平衡了。另一个例子是,我阅读稿件,往往站在学习和提高的角度,有时不耐烦了,就会扪心自问:“作为编辑,再辛苦的阅读还能比得上作者写作辛苦吗?”于是,就释然了。

三是交流。我通过做编辑年,与不少作者建了良好关系,也获得很多作者的信任。将作者看成是办刊源,没作者就没稿件,没稿件又谈何阅读作者稿件就是一个学习过程。与一些作者交往久了,我感到自己也仿佛变得丰富、饱满、充实一旦做了编辑就要甘于奉献。为了更好地奉献,就要变得更加努力刻苦,要不断充电。否则,久而久之,编辑就会变得眼高手低:看别人的文章都难入法眼,一旦自己操刀就变得一片空虚。做编辑是需要能力水平的,更需要与作者沟通、交流、对话的能力,还需要站在作者稿件基础上提出修改意见如果仅满足于编稿,那就很难深入下去,也不会得到作者真正的尊重与信任。

多年来,我有个心得:就是坚持编结合,一边认真做编辑工作,一边刻苦创作。多少年过去了,我将几乎所有能利用的业余时间都用在学习、工作和作上。

    1987年底我调进后勤杂志社时,有一段时间是在总编室做通联和行政工作。后来社领导让我承担了一个全军业务部门的编辑工作。从此,我和解放军审计署的我军第一代审计官们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交往。这也是我在调离《后勤》后仍能创作出以审计官为主人公的在全军获奖的长篇报告文学《执著人生》的原因之一。当中央军委在西南某地组织一次全军性大规模军事演习时,社领导又特意调整工作安排,委派我去现场学习19917月纪念建党70周年诞辰的时候,《后勤》第7期刊物上曾刊出过一辑文艺之页。记得在接到社领导交代的编辑任务后,我及时向一些著名作家约稿,发表了文情并茂的散文、诗歌。这或许是《后勤》杂志有史以来的一次文艺副刊。

    这一切都使我眼界大开,仿佛从深谷登上高山。采写过的干部战士,后来有些或当了将军,或转业、退休,但都成了常有联系的好朋友。

    记得有相当一段时间,我在机关大院内没有住房,晚上便常常到办公室来与战士作伴,与他们唠家常,并大量阅读从资料室借来的各种书籍,挑灯夜战地写各类稿件,即便是除夕、春节等节假日也不例外。这几位战士都是我先后到河北涿州的总后教导大队挑选的他们在《后勤》这个集体内都得到很好的学习机会。

    培根有段名言说得好极了:阅读使人充实,会谈使人敏捷,写作与笔记使人精确史鉴使人明智,诗歌使人巧慧,数学使人精细,博物使人深沉,伦理之学使人庄重,逻辑与修辞使人善辩。在《后勤》的经历使我对此体会犹深。我一直把享受寂寞、专心写作当作一项乐在其中的崇高事业。确实,成功常常是与寂寞联系在一起的,只要不为浮华所动,淡泊明志,宁静致远,寂寞就会成为一道美丽的风景。可以说《后勤》的5年编辑记者生涯,奠定了我日后成为一名作家的基础。

    1993年,在做过多年编辑工作之后,我有幸奉调从事专业创作,圆了不少人都曾萌生过的作家梦。我想,人生的道路千条万条,但真正适合你,并值得你一直走到人生终点的恐怕只有一条。春秋日短,事业维艰。一个人要在短暂的一生中事业有成,留下些东西,除了自身不惜衣带渐宽、孜孜以求,还需要锲而不舍,百折不回,在选定的目标面前没有丝毫懈怠。

    从此,我进入宁静、充实、创造的境界。心态的自由,岁月的流逝,人世的沧桑,都落实在用电脑打出的一个个字上。我把创作的重点放到了报告文学和散文、小说上。可以说近几十年来我完成的每一部作品,所依靠的依然是在《后勤》时积累的那些采访经验。但愿我的追求和辛劳能留下一行或浅或深的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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